伴隨你我度過大半青春歲月的校園鐘聲,有好長一段日子沒有聽到過了!影史上最傑出的教育電影《我和我的小鬼們》(坎城影展金棕櫚大獎得主,入圍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將在2/20號正式跟觀眾見面,上映前我們特地走訪台灣多所國、高中,聆聽教育前線工作者的心聲。

 

About 學生現況:網路世代的王子與公主

plein.jpg

 

學生:老師,拉法葉怎麼拼?

老師:什麼拉法葉?

學生:拉法葉百貨公司。

老師:問這個幹嘛?

學生:我常常去那邊,想寫在報告裡面。

老師:怪了!要搭四站地鐵呢!你們都待在這區,怎麼突然跑這麼遠?

學生:我們又不是鄕巴佬,我們是城裡人耶!

老師:是嗎?你們會去巴黎市中心?

學生:我們哪都去,一區、五區、十九區…

老師:你們還真的常出門呢!

學生:我們高興就好,不關你的事!(摘錄自《我和我的小鬼們》電影對白)

 

根據聯合國估計,台灣的生育率已是全球倒數第一名,甚至比鄰近的高齡化國家日本還要低,少子化的時代來臨,教育界首當其衝,不但面臨學生人數銳減的量變,更要面對學生特性上的質變。A高中畢業班班導林老師(教齡九年)認為少子化的時代到來,間接造成學生自我意識較強,打罵、權威教育早已失效,坐在教室裡的都是王子和公主,父母捧在手心上的寶貝。訪問中所有老師也都提到,網路的普及與媒體訊息的爆炸,讓孩子們吸收資訊的速度快的驚人(而且未必是正面的資訊),許多時候學生提出的問題是老師們想都沒想過的新鮮事,甚至覺得老師簡直太古板了,就像電影裡,學生一直無法理解為何老師一定要教那些正經八百的古典法文,那些都是阿嬤時代才會說的話。

 

老師:大家在這學期學到了什麼呢?可以提出來分享一下,哪一科都行。

學生:化學。

老師:學了化學的什麼?

學生:氧化。

老師:什麼意思?

學生:將費林試液跟葡萄糖混合,將試管加熱,顏色就會改變。

老師:知道這個會有什麼用?

學生:有什麼用?我不知道,沒用幹嘛教我們?(摘錄自《我和我的小鬼們》電影對白)

 

儘管現在學生的生活資源遠較過去來的富裕,資訊取得也非常便利,但卻未必可以過得更快樂,資訊的紛沓有時複雜化了他們本該恣意享受的青春年少。C高中國文科陳老師(教齡三年半)表示就他觀察,目前學生有三個特點,分別是:愛玩、定性不夠,以及對未來的無知,也常常不知道學習的意義與目的。對此同校的張老師(教齡四年)分析道,據他估計,他們班上大約有70%的學生對未來十分徬徨,最大的原因在於,現在選擇太多了,於是他們不知道該怎麼選。

 

再者,學生的家庭組成也發生轉變,不少老師都指出來自單親家庭的學生比例不斷攀升,而這些學生也常常會出現一些適應上的問題,甚至成為所謂的「問題學生」。已有20年教育經驗的A高中國文老師卓老師也表示,從家庭訪問的過程中最可以清楚察覺學生家庭狀況的轉變,不僅單親家庭的比例升高,隔代教養、菲傭、甚至是外籍配偶第二代的情況都已出現。以上種種教育現場中的實況,跟老師們當時的教育環境已有顯著的差異,在在加深老師在課堂經營上的困難度。

 

 


About挫折與衝突:師道不一定要遵守,校規可以丟到垃圾桶!

 

violent.jpg

老師A:受不了這些不受教的學生,不想再看到他們,一無是處,沒半個優點,光會瞪著你看,一點都不受教,隨他們去自生自滅吧!一群爛人,差勁得不得了,老愛找碴,好啊,你們儘管吵啊!一輩子都待在貧民窟好了,在那,對你們最好。我要去找校長,我不要再教一年二班了,看到他們在校園裡的樣子嗎?跟發情似的!打打鬧鬧,像野獸一樣大吼大叫,亂七八糟!上課也一樣,有個叫凱文的,整堂課都出怪聲,我教了五年書,從沒見過這種學生,真的夠了,我們是老師,又不是狗!抱歉,我...真的很糟糕!

老師B:呼吸點新鮮空氣好了!

老師A:走吧!(摘錄自《我和我的小鬼們》電影對白)

 

「記得第一次站上講台時,異常心虛,老師是份權力與責任如此大的工作,自己真的有資格勝任嗎?自己可以帶給台下這些學生什麼東西呢?」C高職資訊科鄭老師(教齡三年)回憶到。沒想到老師在教室裡將面對的挑戰其實遠遠超過他的想像。

 

A高中班導林老師(教齡九年)表示,有時候真的也會有很深的挫折感,特別是學生許多根深蒂固、難以改變的習性與觀念,例如上學遲到怪下雨天路上塞車、怪電梯不停,卻不知檢討自己,缺乏自我反省能力,只會找理由、怪別人。他們大概很難理解,其實老師真的很不想用罰站、記過或任何方式來懲罰他們。

 

在國小、國中和高中都有教學經驗的A高中資深國文老師卓老師也說,還記得在她擔任國中班的導師時,用心設計了一個午休的談心時間,每回遇到有同學犯了錯、或是生活課業上有偏差,就趁大家睡午覺時,請這些同學在寬敞舒適的草皮上席地而坐,談談心中的感受,萬萬沒想到不但沒有用,學生回到班上後還搶著跟其他同學分享:「哇!犯錯真好,可以不用睡午覺耶!」讓她當場傻眼,完全管不動、真的快瘋了。

 

B國中實習老師周老師也舉一個讓她印象深刻的例子,她班上有位非常愛漂亮、寶貝自己頭髮的男同學,每天上課要帶著整套造型工具(內含鏡子、各式梳子,還有燙髮用具)到學校,在課堂上大剌剌地做起造型來,只要沒收一次,隔天他又會帶一套新的來,到學期末老師驚覺,整個抽屜滿滿的都是他的「傢伙」,完全拿他沒輒。跟學生家長反映,卻引起了一場父子在學校大打出手的紛爭,比電影更像電影,一點也不誇張。親眼目睹學生和家長在學校扭打成一團,除了遺憾,也不禁質疑這孩子的家庭教育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老師A:怕孩子回家會遭殃,所以我們就不太敢懲罰孩子(指記過退學),擔心關上家門後,孩子會被毒打。我們都看過父母會打孩子,但還是得懲罰他們的不良行為,至於結果如何,都與我們無關!

老師B:明明知道懲罰會有這種後果,卻假裝不知道,是這樣嗎?

老師A:沒辦法面面俱到,家庭暴力也好,送回家鄉也好,我們都不該再做濫好人這是原則問題,不該混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老師是無法取代父母的。(摘錄自《我和我的小鬼們》電影對白)

 

許多老師表示,學校真的很難全面性的管到家庭,特別對一些完全把管教責任推卸給學校的家長,常有極大的無力感,因為不少問題其實源自於家庭。一位剛踏入杏壇不久的年輕老師對此大感挫折,覺得為何家長可以對孩子在學校的表現如此視若無睹,即使花費再多的心力跟家長溝通、做家訪,也無法提升他們一點點的注視。直到有較資深的老師跟她分享:「想要保有熱情,就別把所有責任往自己身上扛,能做的盡力做,對得起自己就好。」

 

學生家長:他可以有很好的發展,他什麼都不缺,我在他這個年齡,沒這麼幸運,我花很大功夫在他身上,他要什麼,我都給他!

老師:他得表現的很好!

學生家長:他在家也很乖,可是我希望他再用功點,我和他母親都希望他能出人頭地,這是我們對他的期待。(摘錄自《我和我的小鬼們》電影對白)

 

而另一方面,許多老師不約而同地表示,跟過去的大家庭不同,現在的家庭通常只有一兩小孩,父母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身上,非常關心孩子在學校的狀況,總希望老師可以給自己的孩子更多的關懷,但是一位老師要面對40位同學,這種正反兩面的掙扎,老師們點滴在心頭。

 

學生家長:希望他能上最好的高中。

老師:最好的高中?為什麼?

學生家長:因為那邊水準很高,做母親的總是望子成龍,但真可惜.…我無意指責任何人…你們為什麼…不多點功夫在好學生身上?而不是把他們變成…跟所謂的爛學生一樣?(摘錄自《我和我的小鬼們》電影對白)

 

當然,身處在教育現場,老師所面對的考驗來自四面八方,不僅存於師生間,也可能來自校方或家長。現任B國中實習老師陳老師表示,曾有位男同學對她有不恰當的輕浮舉動,由於該位同學是累犯,並且絲毫沒有悔意,她堅持要求學校做出實際的懲罰,但在過程中要經歷大大小小的獎懲會議,更要面對校方與家長的求情、關說,都認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勸她息事寧人。在還沒正式成為老師前,陳老師就體驗了最真實的震撼教育。


About 分離:當老師的,無能為力;做學生的,無法解脫!

 

離別,總是感傷的,總讓人難以承受。但當個老師,小至每年的學生畢業離校,大至因故退學,甚至是永遠的死別,竟成為老師生命中無法承受之重。

 

老師:上課時,有時學生會不管是不是故意的,造成不利於全班學習的氣氛。現在我們面對這件暴力事件,是學校所不容的,希望蘇勒曼了解嚴重性。

校長:老師並沒說你故意要這麼暴力,問題是你不懂得控制言談舉止。蘇勒曼,校方想聽聽你的意見,你可以表達你的觀點。

學生:我才不在乎,退學就退學,隨你們怎麼樣!(摘錄自《我和我的小鬼們》電影對白)

 

A高中高三畢業班導師林老師(教齡九年)回想到,記得當年班上有個來自單親家庭的男同學,平時表現十分叛逆,違反校規早是家常便飯,記過等處分對他來說已沒有任何警惕作用,校方多次想將他處以退學的處分,但他都一次又一次地力保他留下來,心想這個學生即使到了另一個學校,狀況依舊存在,不如讓他待在這裡,至少順利完成高中學業吧!然而,儘管已經花費許多時間與精力關懷他,但最後這位同學仍因感情問題,跳河身亡,結束了短短十餘年的生命。當林老師說完這個故事大嘆了口氣,猶然可見眼裡閃著的淚光。同所學校的卓老師(教齡二十年)也說,看著孩子的離去是她最大的遺憾,在她近20年的教學生涯裡,有因為腦瘤、骨癌,甚至是罹患重度憂鬱症自殺的學生。C高職資訊科鄭老師(教齡三年)也說,雖然他的教學時間不算長,但也遇過因為感情或家庭壓力,學生選擇割腕結束生命的案例。

 

當然,也有些非常美好的分離,看著學生順利畢業,踏上人生另一個階段,老師的心中其實滿懷喜悅與祝福。一位老師開心地分享到,不少已經畢業的學生都會回到學校來看看老師,說說他們在大學新鮮的生活,誰談戀愛啦!誰又翹課被教授抓到啦!彷彿自己也回到了18歲的毛頭小子,也讓自己真實地感受到,自己確確實實存在這群小鬼的記憶中。


About 初衷:我注入生命在講台上演戲!

 

THECLASS-photo2.jpg

 

儘管工作再辛苦、小鬼再難搞,訪問中我們卻發現,多數老師不曾後悔走上為人師表這條路。A高中高三畢業班導師林老師(教齡九年)表示,儘管每天待在學校裡的時間超過14個小時(07:00~21:30),甚至周六還必須到校,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實在不輕鬆,但當老師是份非常愉快的工作,以前還是學生時就很喜歡跟老師接觸,現在自己也成為了老師,非常享受跟同學相處的時間,而且教學相長,在這些小鬼頭身上,他不時地看到了當年的自己。這股使命感與責任感,儘管真的不知道可以改變學生多少,但會努力做下去,而且如果有下輩子,絕對還要當老師。

 

A高中資深國文老師卓老師(教齡二十年)也表示,她一直覺得教室裡的講台就是她的舞台,她天天都用生命來演一齣齣精采萬分的戲碼,教學真的是她最大的興趣,一定會持續下去,更直說這真是一份值得推薦給大家的好工作,因為學生真是一群又好氣又好笑的小鬼,會給你帶來疲勞,卻也會消除疲勞。課堂上從學生的眼神裡知道他們懂了、聽進去了,那種成就感真是無法言喻。

 

B國中實習老師周老師,從小就立定志向當老師,小時候其他小朋友都在玩扮家家酒,她卻愛玩老師角色扮演的遊戲,假裝自己在講台上上課,假裝批改作業考卷,而現在經過了一年實習老師的歷練後,志向更加篤定,她這輩子都要當老師!

 

每個老師對於為何想當老師可能有不同的原因,但全部的老師都提到,他們都是在當老師的過程中用心去學習如何當一位好老師。坐在台下的同學,你們是否也願意付出同樣的真心,去學習做一個好學生嗎?A高中國文科導師陳老師(教齡三年半)每月都會到行天宮替班上同學祈福,希望他們生活順利、考上理想的學校,三年來從不間斷。

 

誠摯推薦你這部既寫實犀利又深刻動人的好電影,如同電影學者、政治大學陳儒修教授所言:「要瞭解什麼叫做「教育現場」的新進教師,請來看這部影片!已經在「教育現場」打滾多年的資深教師,更要來看這部影片!本片具體呈現當老師與學生在教室面對面之後,可能發生的各種狀況。不誇張也不掩飾,純粹是事實。而同學要不要來看?當然要,你要來找你自己與你同學在電影中的身影,畢竟你的青春歲月都要在教室度過。」《我和我的小鬼們》不但讓你見識到西方教育系統裡最真實赤裸的教育面貌,也讓你了解到在全球化浪潮下,即使在台灣,你我也都面對了同樣的困境,更重要的是,這部電影為「你」而拍!

 

 


編後語:

 

老師:預習一小段不算過分吧?都沒人預習嗎?我們在浪費時間,好,那就現在一起看一遍!有沒有誰要唸的?庫芭,妳唸!

學生:我不唸!

老師:妳為什麼不唸?

學生:我不想唸!

老師:誰說妳可以想不唸就不唸?

學生:我不想唸!你故意找我麻煩,拿我當出氣筒,少一直針對我!

老師:我只是要妳唸文章而已,我總有權力要妳唸吧?妳不認為嗎?

學生:不認為!全班都沒預習,你卻對我發脾氣。

老師:閉嘴!我才沒生氣,我只想上課而已,我也有權力要妳唸,開始唸!

學生:我不唸!要我閉嘴,又要我唸,什麼意思?

老師:什麼什麼意思?下課後來找老師,妳不會好過的!

學生:這樣最好!(摘錄自《我和我的小鬼們》電影對白)

 

如果你覺得你班上的學生已經夠讓你一個頭兩個大,你真該來看看《我和我的小鬼們》,看看劇中這位班導師,如何面對這群小鬼言語與肢體上毫不留情的挑戰?如何在這場「教室諜對諜」裡調適自己?幾位北市明星女中資深教師看完電影後表示,其實還挺慶幸自己是在台灣當老師,台灣的學生普遍上還是比外國學生保守,依然比較尊重老師,並不常在課堂上跟老師針鋒相對,電影裡師生間有如此直來直往的攻防,那位導師可真是難為。

 

老師真的也是人,有血有肉的凡人。(全文完)

 

 

【完整文章請點此下載。】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Flashforward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