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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郭力昕

翁山蘇姬和她領導的「全國民主聯盟」,在4月初的緬甸國會補選中大獲全勝。做為世界最貧窮、人權紀錄最差的國家之一,緬甸終於站在自己歷史的一個轉捩點上,有機會甩脫它長久以來惡名昭彰的軍事獨裁統治,開始走向民主。在這個歷史時刻,觀看緬甸華人青年導演趙德胤的電影作品,格外具有意義。


法國名導演盧貝松的《以愛之名:翁山蘇姬》(The Lady),搶在這個緬甸民主化的季節裡,也正於全球熱烈上映中。在這部溫情浪漫有餘而政治脈絡不足、甚至帶有西方中心主義嫌疑(片中的英雄,更像是翁山蘇姬那位犧牲自己、奔走支持愛妻的任教牛津的丈夫)的商業電影裡,我們幾乎看不到讓翁山蘇姬要捨命以赴的緬甸,究竟是怎樣一個國家和社會,或者人民一直活在怎樣的狀態裡。觀眾大抵只能看到優雅美麗的翁山蘇姬(及其丈夫與孩子),和粗暴醜陋的緬甸軍政府統治者,被處理成好萊塢式好人/壞人的二分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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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鄉來的人》一片,描述緬華勞動青年到台北打工的異地經驗。(新北市電影藝術節/提供)

趙德胤(1982-)的短片與長片,從一個緬甸華人的經驗和視點,帶我們走進緬甸的苦悶社會,貼著人民善良溫和但貧困無告的日常生活,讓觀眾有機會觸摸到一些緬甸社會的真實肌理。在這次「新北市電影藝術節」選映的四部短片與一部長片裡,才情出眾的年輕導演,主要的關切,固然落在緬華顛沛流離的生活故事裡;然而,只占緬甸總人口3%的華人的故事,也相當程度地體現了緬甸社會普羅大眾的許多共同生命情境。就像趙德胤已備受國際影展肯定的首部劇情長片《歸來的人》、或者短片《摩托車伕》裡的人物一樣,無論緬華與否,人民都同樣面對找不到工作、家裡沒有電、道路沒有建設、交通得靠機車的困窘生活。每個人都苦著臉,不斷抽悶菸、唱悶歌,以抒解沒有出路的生命。

畢業於台科大的趙德胤,在幾部短片作品集裡,已然展現了出色的敘事能力和藝術水平。《家鄉來的人》在描述緬華勞動青年到台北打工的異地經驗時,運鏡、剪接的節奏清晰有神;流離的處境,常在一、兩個鏡頭裡不落言詮地有效傳遞,例如幾個青年先後走出聚餐的房間,以手機跟家鄉的人通話的畫面。《華新街記事》與《猜猜我是誰》的劇本,也在導演一貫寫實的基礎上,增加了更多的戲劇性和表演的發揮。無論專業或業餘演員,都具有一定的說服力,讓人覺得表演者是在訴說著自己真實的生命故事。

做為一位能到台灣念書、進而發展電影創作才華的「幸運的」緬華青年,趙德胤把電影鏡頭對準家鄉緬甸和異地台灣的真實,深刻細緻地再現他們的故事,讓他的電影不僅展現電影敘事的才華,也具有厚度和撞擊力。台灣本地有才情的影視創作青年,如果希望跳出比較無病呻吟的貧乏內容或窄小格局,值得從趙德胤這樣具有不同社會和文化參照的電影創作人身上得到啟發,更自覺於在台灣這種過度舒適和同質化的生活空間裡,該如何拓展生命經驗和觀察能力。

 

※原文出自於:自由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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