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立志成為一個保育人士,自小就不擅長戶外運動,甚至連游泳都不會。但很奇妙地,我的電影生涯卻多次與「大自然」和「動物」緊扣在一起。從企鵝、北極熊、鯨魚、海豹、海象、鯊魚、狐狸到海豚,我一再地從電影裡探索大自然,每次都是對物種的全新學習,進而體悟深邃的生命哲學。

去年5月的某夜,在法國港邊的戲院外擠滿了排隊的買家,那是《血色海灣》在坎城的首場市場放映。有點微雨,我在馬路邊排著隊。一個老外對我端詳許久,終於趨前問我是否為日本人,我後來才知道他就是導演路易,談話間也獲知他曾應邀來台拍攝台北101,還受當時的馬市長召見。在坎城有上百部電影要看的我為何會等著看一部紀錄片?之前同事已將網路上的預告轉給我,他對驚悚的手法大為讚賞,我心想它既然得了日舞影展的觀眾票選獎,應該有些看頭,就把它放進優先觀賞名單中。然而,心中其實沒有對這部電影有過多的想像。

廳內擠滿了人,一個穿著海軍外套的老頭上台致詞,我一時也沒搞清楚,後來才知道他就是影片主角─海豚訓練師李察歐貝瑞。他顯然盛裝而來,想讓買家留下深刻印象。「趕快開演吧,後面還要趕場呢!」我心中有些埋怨。

90分鐘後,不是影片中有如《瞞天過海》的驚悚風格撼動了我,而是不能自己地哭了十幾回,我轉頭看看周圍,大家都是。字幕走完前,沒有人離場,這對忙碌的坎城買家幾乎是從未有過的現象。事實是,沒有任何人能從激動的情緒裡站起來。我們又排起隊來,離去前一一跟李察握手致意,我也在其中,並沒有趕去看別的電影。

我始終認為,「紀錄片」有著不斷向世界探索的本質,也具有追求公義的特性。正因為如此,紀錄片就是要藉由影像的「散佈」,讓「訊息」傳遞出去,進而改變政府決策著、改變監督決策者的人民、改變世界。我於是明白了,導演為何特別關心我是否為日本人,李察為何盛裝出席,因為他們迫切地希望透過我們這些有力量的片商,將影片中的「訊息」傳遞到世界每個角落,尤其傳遞給對海灣秘密毫不知情的日本民眾。

第二天,我立即去談定台灣版權。一年後,《血色海灣》得了奧斯卡,訊息傳遞的更遠。這個禮拜《血色海灣》就要在台灣上映,我已從之前的試映會上感受到台灣觀眾的熱切返響。世界的改變,都是從個人對信念的堅持開始。李察影響了導演;導演影響了我;而今天,我要用電影來影響觀眾,將訊息傳遞出去,進而改變世界、改變我們自己。我清楚地記得我跟路易在坎城目光交接的片刻。一切,都是從那個熱切的期盼開始。


文/前景娛樂有限公司總經理 黃茂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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