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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會碰到一些很具啟發性的人,也有可能遇到煩到會讓你考慮自殺的人,會有些比瓊瑤小說人物遭遇還不幸的事情,但也會有些讓你覺得自己是如上帝之子般幸運的安排。有些人把這些人事物當作機率性的巧合,有些人選擇相信世界上有更大的力量在背後掌控一切,有些人完全忽視或放棄思考到這些事。
前幾個月的某一個週末,計劃跟一群正在騎機車環島的朋友們在彰化大村火車站碰面。結果到了大概半小時後一通電話過來
「欸,阿Sir,阿彬爆胎了,現在困在雲林附近,至少要半天的時間才可能趕到彰化。」
我整個人傻在那邊。
「靠杯喔,在大村等半天你要我去幹嘛?」
「原本是準備下午到小光他家。他住大村。但他現在也卡在這裡。」
我背起背包,認了。計畫都毀了。
「這附近可以幹嘛?」我問。
「痾…小光說大村的葡萄很有名」
「最好是我會去採葡萄採一個下午啦!」
「我不知道啦,自己找事情做,我們盡量快。」掛斷。
我走出火車站,打量了一下四周。除了前方的大村國中與附近的鄉公所外,其他地方對我這無知傲慢的台北人來說簡直就是荒郊野地。
我問了問站長附近在大村可以做什麼。她說大村的葡萄很有名。我苦笑了幾聲,轉問她有沒有什麼不錯的餐廳。她將地址與餐廳名字寫在紙條上,大概指引了下方向,我就上路了。日正當中,漸漸的我漫步出鄉鎮的範圍,踩下人行道的那一瞬間,我停止了步伐。
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葡萄園。遠處的山林映襯著青綠色的活力田園。一粒粒的紫色水晶在微風中輕輕盪擺,在艷陽高照下閃閃發光。
方圓百里只看的到三四個果農再吃便當,剩下的全是一排又一排的葡架與隨風起舞的大樹。除了偶爾的麻雀啾鳴與清風的口哨,一片寂靜。
就這樣的一個不小心,我目睹了這輩子看過最動人的田野。
常常聽朋友說,平常太忙碌,壓力太大,準備要放鬆一下自己,出去玩。
接下來對話的主題通常會轉移到機票或車票的訂定,旅行社誰比較便宜,哪一家旅館划算,哪一家餐廳服務最好,哪一條路線玩的最豐富,日本人有多親切,巴黎人有多熱情,韓國人有多兇悍,美國人有多自大等等。
瞬間,似乎每個人對每個國家都有多麼深入的觀察與相處經驗,即使這些見解往往都來自於報章媒體的報導或朋友的見解〈我有一個朋友到XXX留學,我有一個朋友她男友是XXX人,我朋友的哥哥的前女友曾經去過XXX…etc〉。
也常聽到別人說,我喜歡旅行,因為我喜歡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感覺。
但實際要出去時就發現,不管到哪都要先看地圖,先看旅遊「達人」所寫的書,先規劃好行程,先訂好時間,要幫誰買什麼,一定要在哪做什麼,哪些地方「值得」玩,要買什麼名產…「旅行」變成是一個要執行的一系列繁雜的計畫。不管出發到哪一個國家,到最後似乎逃不出自己,看不到新東西,永遠要在自己熟悉的範圍裡轉圈,在安排的計畫中趕行程〈但又不能太熟悉,要不然就會失去「異國情調」〉。
旅行最初之所以會吸引人,之所以會引人嚮往的原因再於它是一個變數,是一個無法掌握的歷程。對於長期受到媒體與資訊轟炸,無止盡消費生活制式化的二十一世紀公民來說,去一個遠離自己家鄉的地方似乎成了逃脫現實的唯一出路。
但所謂的「觀光」到最後似乎也演變成消費的一種選擇。
現代人太習慣去掌握事情,有一種凡事都要計畫周詳的強迫症。
其實旅行應該要比生活更貼近生活。這些體驗可能不常有,甚至往往在意外中出現,但當它們發生時的那一瞬間,自己感受的到那一股真實感是不可言喻的。腦海中最深刻的幾張照片都源自於這些不可預期的故事。靠近,看見。在外在環境的大突變當中,唯一沒變的就是自己。真正的自己,不用戴面具,不用扮角色,不用虛偽的行禮。最純的內在。像照新鏡子一樣,你會越看越納悶,這真的是我嗎?或更重要的:這是真的我嗎?脫離熟悉的環境,計畫中的行程,你必須要學會面對自己,與自己相處,這往往是最難堪的。但學習坦承,不就是生活的精隨嗎?格列佛環遊各國,碰到各式各樣不同的人種。他對不同大小,異類文化的觀點做不同的批評。也因為如此,他永遠會是格列佛,永遠用格列佛的角度看事情。直到我們學會放棄標準,接受自己的存在,不論去多少地方,永遠不會是在真正的「旅行」。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劃破了葡萄園的沉寂。
「喂!阿Sir嗎。」
「怎樣?」我停下步伐,輕聲的問。
「我們這邊的輪胎弄好了啦,已經上路了,應該兩個小時多就到了。」
難怪背景那麼多雜音,原來是邊騎邊講。
難怪背景那麼多雜音,原來是邊騎邊講。
「沒關係,你們慢慢來。不急。」我回。
「靠腰!現在又不急了!你在大村幹嘛?採葡萄喔!」
我不知不覺的微笑著。
「對啊。大村葡萄很有名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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