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藍祖蔚 2007/7/31
大師安東尼奧尼的葬禮簡單而隆重。(美聯社)
柏格曼與安東尼奧尼相繼辭世後,我常去看的美國紐約時報與英國衛報的電影網站上都有洋洋灑灑的文章連結,那是我所敬佩與羨慕的文化深度與編輯態度。至於中國的媒體則偏重於他的紀錄片《中國》,受邀於周恩來,卻遭四人幫禁演打壓鬥爭的往事,則是選擇性地解讀大師了。
柏格曼與安東尼奧尼這兩位大師都不是美國人或英國人,他們的創作高峰也是卅年前的往事了,但是不受血統、文化影響,不受時間阻隔或稀釋,站在世界公民的立場,認識柏格曼與安東尼奧尼所創造的影像文化,根本就是世界公民的必修課程,讓網站上的讀者完整地認識電影大師,是媒體的天職。
看著紐約時報的記者在替影迷打抱不平,浩歎安東尼奧尼的作品在當前的美國市場上相當難找,只有《情事》與《欲海含羞花》兩片DVD,能找到加上附錄講評的精裝版,另外《春光乍現》和《愛神》則是發行了單純的DVD,我不禁想要問台灣人如果想要看安東尼奧尼的作品,除了《春光乍現》、《雲端上的情與欲》和《愛神》,又能找到幾部?(當然,也許有人會質疑,大師的作品是藝術精品,偏偏知音很少,就算有心人肯花錢引進,又能賣出或租出幾捲?)拿經濟市場的利潤法則來評估文化作品產值,真的是很難有呼吸空間的,除非電影資料館日後肯來辦回顧展,否則一般影迷真是想看也無門的。
對多數人而言,不知道柏格曼與安東尼奧尼,不影響你的生活品質與幸福指數,看了柏格曼與安東尼奧尼的作品或許還是一段時間的煎熬與折磨。但是,不看或不知道柏格曼與安東尼奧尼,並不代表他們不存在;多關心,多知道了一點世界文化資產,卻可以讓今天的你比起昨天多了一粒種籽,未來或許能在知性與感性的世界中,綻開了一株小花。
這三天,我讀了不少討論柏格曼與安東尼奧尼作品的文章,每一回的閱讀,都覺得獲益良多,讀了開心,整理起來也開心,以下就是我的讀書筆記:
▲安東尼奧尼談電影聲音:
我非常肯定電影中的聲帶,也盡全力來重現聲音的表現。我所指的聲帶,指的是環境聲音,背景雜音,而非音樂。拍攝《情事(L’Avventura)》時,我錄下了極多的海浪聲音,從狂風到微風,從大浪到細紋,各種情境下的海水聲音都錄了下來,錄了好幾百捲盤帶,然後我再挑揀出最適合電影情境的聲帶,對我而言,這才是最真實的音樂,是可以搭配影像的音樂。傳統的音樂都很難溶入影像之中,而且只會讓觀眾沈沈睡去,不能讓觀眾更聚精會神地看著珍貴的影像。
▲電影中的濃霧和河流:
安東尼奧尼的故鄉是Ferrara,是義大利東北部瀕臨波河的首善小城,1913年他出生時這個農業小城,人口僅有十萬人,街道狹窄,不規則交錯,很有中世紀風情,城內有不少十四、五世紀最有特色的建築,濃霧和河流不但是小城的特色,後來也成為安東尼奧尼作品中不時出現的意像。
▲安東尼奧尼的影評生涯:
從1935年到1940年間他先是替Ferrara的報紙撰寫電影評論和簡介,也不時寫些短篇小說,他的小說對角色和事物描寫得較少,比較關切的是氣氛和感覺。
他的電影評論風格也類似於此,比較關切的是一種情調、感覺,而非角色與劇情。
有這樣的評論品味,後來拍起電影時,難快他會說:「我一直想要說故事,但是故事應該像我們的生命一樣,是不斷進化成長的,所以呢,我尋找的是一種新的故事。」
▲安東尼奧尼的創作偏好:
他曾經解說自己的電影技巧:「主要是靠直覺,而非事先預想好的。我從不預想明天要拍的鏡頭,如果我先想了,我只是去複製一個原始的意念,如此一來,銀幕上的畫面並不是我最完整的意念,只是我盡力完成的一種表達方式。」
因此,他最喜歡在電影開拍前幾分鐘才到達現場,讓自己在高度臨界點的壓力下激發自己的創作或解決問題的潛能。
▲安東尼奧尼談演員:
我最想拍的電影就是讓演員站在一個空曠的場景上,讓觀眾去想像這些角色的背景。因為人物和環境的關係才是最重要的因素。
我要演員自己就能暗示出他們的背景,即使那是看不見的。即使站在空地上也要能反應出他們的身體和社會的互動關連性。
演員只是影像的一個元素。並不是最重要的。演員要說對白,要搭配風景、要擺出姿態,這些都是很重要的。但是演員本人,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安東尼奧尼偏愛女人:
1966年以前,他的作品重心都在女人身上,《情事》、《夜》和《慾海含羞花》就是最有名的女性三部曲,他曾經說過:「我特別喜愛女人,或許是因為我比較懂得女人?因為我是在女人堆裡出生長大的,每天周旋在表姐妹、姑姑阿姨之間,我想我真是很懂得女人的……」
女人其實就像一面濾鏡,可以讓我們看得更透徹,可以更清楚地辨認事物。女人遠比男人來得直覺與真誠。
▲對電影工作者的叮嚀
人好歹要學會兩三樣基本電影文法,只要會了,才可以自由玩耍,即使你是完全牴觸文法。因為觀眾看的都是導演完成的影像,只要觀眾能接受,文法錯誤又如何。
※ 原文出自於:「藍色電影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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